立春这天的早上九点,四十来岁的大男孩回到了家乡梓州。还有几天就是除夕了。
男孩驱车穿过熟悉的东城门,踏入临街而开的一家药店,父亲正在为病人搭脉问诊。
东城门建于道光年间,是重点文物保护单位。
药店曾是男孩儿时的成长乐园,父亲是当地民间有名的中医。一个多小时的车程,男孩的脸上有一些疲惫:爸,我回来了!父亲埋头书写药方:嗯,先休息一下吧!
梓州产名贵中药材麦冬,名医孙思邈曾在此行医,当地上年纪者有疾尤喜看中医。父亲行医有德,坐诊期间,除了病人,概不理会。
男孩进院,母亲正蹲院里用开水褪鸡毛,看来又是鸡遭了殃;男孩入室,室内一尘不染、清爽通透。有洁癖的父亲爱干净。
男孩换上干净拖鞋,往事涌上心头。现在的男孩常在百里开外的家里怀念自己那药味弥漫的童年:父亲坐诊,母亲抓药,自己读书,平静又温馨。
男孩十七岁离家,在他二十五岁的时候,带回一个纤腰瘦体的女孩。
父亲问男孩想好了?男孩郑重点头。
父亲从药柜里拿出一把当归:她像你妈一样气血不足,你要是爱她,跟我学点东西吧!
父亲教的是食补炖品:主材是母鸡,辅材是当归红枣,补气补血。做法也简单:水淹过整鸡煮沸除沫,再加红枣和当归,大火煮沸后转小火,炖至筷子可以轻轻扎透鸡腿为最佳,温热食用,每半月一次。
上得厅堂,下得厨房,爱生活,爱厨房,男孩从此在距家百里之外安了家。近二十年时光过去,育子的煎熬,工作的忙碌,生活的琐碎,夫妻间的拌嘴,通通都在那半月一次的当归炖鸡中化为了无形。
中午十一点,母亲剁好了鸡。父亲问男孩:还记得我教你当归的做法吗?
男孩自信地说当然,并开始动手做了起来。
午饭时,男孩先盛了一碗汤给母亲,又给父亲盛了一碗。父亲尝了下说:嗯,就是这个味!
男孩喝了一口汤,还是嫩滑细腻的熟悉味道。
父亲问:知道这碗当归的意思吗?男孩点头。
男孩在下午离开家时,父亲拿出一包早已准备好的当归递给他……